盯着这个长子。父子俩就这样僵持在门口,谁也没开口。
马文才与马铃儿站在那二人中间,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股静默,帘珠般的雨丝陆续打击着大地与屋檐,不小心淋湿了父亲的肩膀,马文才把自己的伞轻轻向父亲那一边挪了挪。他的父亲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长子,长子面色铁青,双目突起,气喘吁吁。铃儿上前拉拉大哥的衣襟,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不再依靠身后的木门,站直的身体,从他的眼睛里冒出熊熊火焰,他努力的克制,才压低声音,道“你不该来这里,我不想见你。”随后转身进屋去。
马文才见哥哥如此冷漠,便想上前与他劝解,却被父亲伸手阻止。父亲跟着也进了屋,站在房子中央四顾一番后长叹一声,问“七年来你就这样过活的吗?”说着便拿起一张案几上的墨宝看了看,又道“七年已经很久了,你的性子也算是耍够了,跟我回去吧。”他面带着严厉之色,语气倒是一改往日的强硬,变得带有些恳求之意。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长子背对着他,冷冷的问。
“那里终究是你的家,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从未怪过你,但你不能扔下那个家,更不能扔下你那成日盼儿归家的娘。”
当听到父亲提到母亲时,文瑭心中猛然一紧,他撑着桌子艰难的继续挺直胸堂,但觉得两腿发软,他尽力让自己不会失态,闭口不语。
父亲放下手中的墨宝,慢慢走向他,绕过桌子站在他面前,那慈父般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文瑭这才发现父亲这些年来老了许多,但他无法面对这张看似慈祥却又无比狠毒的脸孔,这种慈善只会赐予他所中意的人,这种和善只会用来蒙蔽那些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祭品。而他的这个长子就是他的牺牲品,他将爱子的爱情埋藏在无情的大火之中,让它自燃,让它无路可逃,最后只能化为灰烬。
儿子面无半点表情的与他冷眼相对,父亲的全身被他冷若锋刃的目光激得发寒,他上前走近一步,伸手握住儿子的肩膀,诚恳的说“跟我回去吧,我……你娘她……她很想你。”
文瑭歪了一下脑袋侧脸乜向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苍老如树皮的手背,再回眼看向父亲的脸,慢慢凑近对方压低嗓音道“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眼中闪现出一道血丝,一字一字的接着说“杀人,是何感觉?”
啊!这一句话犹如电闪雷鸣正中父亲的头顶,他放在儿子身上的那只手猛得抽了回来,微微倒退两步,只见儿子一双如狼似虎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他。“你难道还在怪罪于为父?”他问。
“不,我不怪你,你作为一个父亲得知自己最为看中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平民女子后这是你所应有的反应。你不让我见她,不让我出门,把我调去都城不让我回来。这都是父亲理应做的事,我又怎么能怪你?我是恨你,恨你为何要那样毒辣将他们赶尽杀绝,为何要大开杀戒不留活口?难道,那些人没有生命,又或许他们的性命对你来说如同蝼蚁……”文瑭向他一步步逼近,使得父亲连连后退。
“哥,你疯了?爹怎么会做那样的事?”马文才上来阻止,拦在他哥面前,护着父亲,大声喝道。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我也费解,我也震撼。为了我的婚事,这小小的婚事他不至于犯下如此丧尽天良的罪恶。当我看到那些已经烧成焦炭被胡乱的抛进坑中的一具具尸骸,那让人作呕的气味,和听到那小厮酒后的胡言乱语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他为何突然让我送堂妹出嫁,为何突然答应我的婚事让我放松警惕,原来是想送我一份大礼,一份足以能够把我推入万丈深渊,把我变成千古罪人的大礼!从此,在这世上又多了个恨你的人,就是我!”文瑭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青筋暴露,眼中已经滥出了道道泪痕,还是睁着又圆又红的眼睛怒视着父亲。
铃儿从未见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