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野先生让他的助手把周树人叫到他的研究室。周树人走进研究室,藤野先生坐在那些人骨旁边正在研究着头骨。
“我的讲义,你能抄下来么?”藤野先生问。
“可以抄一点。”
“拿来我看看!”
周树人将自己抄的讲义交上去。藤野先生收下了,说以后每一星期都要将抄的讲义给他看。过了两天,当周树人把自己抄的讲义拿回来看时,不禁大吃一惊,这手抄的讲义从头到尾都被红笔添改过了,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而且将语法错误都一一给做了订正。藤野先生这样,一直继续到教完了所担任的骨学、解剖学、血管学、神经学课程。藤野先生的关心和爱护,使周树人既不安又感激,使远离家乡亲人的周树人感到特别的温暖,更加倍地努力学习。
然而,周树人年少气盛有时也很任性。有一次,藤野先生又把他叫到研究室里去,翻出他的讲义上的一个图来,对他和蔼地说“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有办法改换它。现在我给你改好了,以后你要完全照着黑板上的样子画。”对于藤野先生的谆谆教导,周树人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服气地想着“图还是我画的不错;至于实在的情形,我心里自然记得的。”其实,周树人并不是自己满足或自以为是,他的解剖图确实画得很好,班上的同学都很佩服的。这一方面与他小时候爱画绣像有关,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他认真踏实的学习态度。
第一个学年很快过去了。学年考试完毕,周树人到东京玩了一个夏天,初秋回到学校时成绩已经发表,他在142个同学中名列第68。这对于一个外国留学生来说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这时,一些怀有偏见的日本学生认为中国留学生单凭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取得这样成绩的,怀疑藤野先生偏爱周树人而事先向他泄露了考题,于是便采取一些极不光彩的手段向周树人挑衅。
一天,本级的学生会干事带着两个同学闯进周树人的寓所里来,要借他的讲义看看。他把讲义找出来给他们看,他们却只是草草地翻了翻,既没说什么也没带走。但他们一走,邮差就送来一封很厚的信,拆开来一看,第一句话是“你改悔吧!”
周树人知道这是《新约》上的句子。时值日俄在中国东北境内进行重新分割中国东北和朝鲜的战争,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便写了一封给俄国和日本的皇帝的信劝他们结束战争,信的开头便引用了这句话。现在,这位学生会干事也在信上引用了这句话,不伦不类的,实在可笑。而且,这位学生会干事在信中还说上年解剖学考试题目,藤野先生在周树人的讲义上做了记号,周树人早就知道了考试题目所以才考得了好成绩,那口气气势汹汹,末尾是匿名。这使周树人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因为要开同级会,这位干事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通知,末一句是“请全数到会勿漏为要”,而且还在“漏”字旁边加了一个圈,当时周树人只觉得圈得可笑,现在才悟出那个“漏”字原来是有所指的,犹言他得到了教员漏出来的考试题目。
周树人看罢此信十分气愤,便将这件事告知了藤野先生;几个平时和周树人关系不错的日本同学也愤愤不平,和周树人一起去找那位学生会干事,诘责那位学生会干事找借口检查周树人的讲义的无礼,并要求他们将检查结果向同学们公布出来,以正视听。流言终于被消灭了。那位学生会干事自知理亏,不得不承认错误,竭力运动要收回那封匿名信。结果倒是那位学生会干事“改悔”了,周树人便将那封托尔斯泰式的信退给了他。
藤野先生曾学过汉语,受中国儒教“刺激感化”非浅,对于道德先进国家表示敬意,并不是对于周树人个别人特别加以照顾。所以,像藤野先生这样古道可风之人是决不会泄露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