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 3)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马老师停止讲解试卷。慢条斯理地收拾讲桌。同学们则急如星火,一个个争先恐后朝教室外冲,教室门口是一个拥堵点。小高峰过后,马老师往教室外走。

马老师被学校强逼着来当这个差班的班主任。让他接手这个差班不是他差,是他太优秀,只有他才镇得住堂子。这个班之所以差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因为他们个个不喜欢学习,百分之八十是由老人娇惯出来的留守儿童,其本质是,真理就在他们的衣服口袋里,对大道理深恶痛绝。再者,他不接这个班就可能调到比这个差班更不堪的某个更僻远的学校去当一名小学四年级的语文老师。而他本来一直都是教高中化学的。

最后出教室的是张秋虎、唐又康和索铃、邹婕儿。他们是死党。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的今天,一直都是。男生在前女生在后。他们不急是因为他们不必去抢食堂的饭菜。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合他们的胃口,拿张秋虎的话来说,“就跟猪饮食一样”,拿唐又康的话来说就是“大师傅的手艺连我奶奶的一根脚指头都不如”。

校有四栋各三层楼的楼房,四栋楼分布于东西南北,白墙红瓦飞檐翘角,教学楼对面那栋的一楼是食堂二楼是室内体育场三楼是图书室,老师宿舍和办公室在同一栋楼,位于教学楼的左手边,与学生宿舍相对,四栋楼的中间是宽大的多功能操场。楼房与操场之间以及楼与楼的间隙,一律是五排银杏树,树下间杂着一些或长或短的白漆木椅。

这里是川西平原的边缘地带,一个有近两千年历史的偏远古镇。往东是开扩的平原,往北往南都是崇山峻岭,往西则是龙门山断裂带,二00八年的五一二大地震曾让数以十万计的生命于瞬间终结,大量的房屋倒塌,球华人心系于此,本校就是由台湾慈善基金会资捐建的。湾朋友遵从当地人的爱好,在校园里大量栽种银杏树。新建的孝泉古镇处处栽银杏,银杏树一年变三次脸,春夏绿翠深秋枯黄冬季枝丫瑟瑟。

“索铃子,孝泉镇这么美,一鸟一狗随便什么人出现在随便什么地方,都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邹婕儿曾愣愣地这么说。那天她和索铃站在教学楼楼顶观花望景,五月的阳光温柔地抚慰着大地,成行成列的银杏树生机勃勃,白墙黑瓦红的檐口,远处传来市井声,回民清真寺的蓝白两色屋顶与古武圣宫的暗红色翘角飞檐在阳光下闪动着异样亲切的光芒,成群结队的小鸟在湛蓝的天空下自由地翻飞。她们追随鸟迹仰望天空,陶醉在静谧悠闲的美好意境中。

古镇在一九五一年政权更叠之初扩充了一次,面积和人口增加了一倍,二00八年地震之后又扩充了一次,面积和人口增加了三倍。前一次扩充使镇子变拥挤了,后一次扩充使镇子变空了――便利的交通带走了生源。想当年――过去半个世纪,孝泉中学在每一个读书人心中都是一座丰碑,虽然那时候它破旧不堪。

高三男生穿羽绒服都不扣扣子,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或格子的衬衣,以示身强体壮以示风度翩翩。这是本年度的时尚穿法。张秋虎的衬衣是一件灰白色底子上起着黑色方块的格子衫,瓜子脸。唐又康穿了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贴身一件雪白的衬衣,跟张秋虎一样,羽绒服的扣子敞开着,他长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红黑脸庞,一双黝黑晶亮的大眼睛。本学期之初,当邹婕儿追着张秋虎固执地要求“理由理由你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的时候,唐又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脸型是圆的。 张秋虎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脸是圆的。我不喜欢圆型的脸。这就是理由。”

这个理由把邹婕儿气笑了。她大笑半声气哼哼地扬长而去。

索铃和唐又康则尴尬呆立。

唐又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发现,他的脸是圆型的。

张秋虎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