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出巡,代表的又是天子威严,架子大的很。这些年来,除了在隐阳城碰了个钉子外,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高接远送。 宣旨这活儿,既是一个肥差,又是一个苦差。若是诰赏的圣旨,听旨之人、宣旨之人皆大欢喜,往往会有不小的利是,但碰到抄家罢官的圣旨,那便成了苦差事。 今日李家祭祖,朝廷封赏,自然是美差一件。他提前半月来到金陵,就住在宫内,可半月下来,李家不但没有去送礼打探风声,连个拜帖都没有下来,所以高公公很生气,赖在车上不肯下来。 众人一看傻了眼,李东阳嘱咐李小花,让家丁重新净水泼街,然后纷纷上前恭候,高公公这才慢吞吞下来。 “高公公一路操劳辛苦,这次前来敝舍,真是令李家蓬荜生哈。不知公公在金陵可曾住得惯?” 李小花将公公迎入内堂,一路上与他说着不咸不淡的话,丝毫没有任何表示,高公公想要索取银钱,又不便开口。毕竟,李小花虽然无官无职,但却有正儿八经的爵位,更何况,他与陛下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亲近。每年三节两寿,李家往宫里送的东西,可以船计,当然,并没有他的份儿。 高公公叹了口气,“最近遇到了点事情,有些难办啊。” “哦?”李小花笑道,“不知公公因何叹息,不如说出来,我李家不才,愿为公公分忧解难。” 高公公道,“有人欠了我银子,但却又不肯归还,我正愁如何跟他开口。” 李小花哈哈一笑,“原来是讨债的事儿,不知欠债之人,是在何处?” “就在金陵。” “那就好办了。我们李家世居金陵,好歹大家也都给我个面子,你若不方便,不如让我来帮你处理。” 高公公心说就在等你这句话呢,道“有李爵爷这句话,杂家心里就有底气了。”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一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张纸,高公公将这张纸递了过去,“李爵爷,可曾认识这上面的字?” 李小花取过来一看,竟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 “兹有金陵李倾城欠赵拦江银十万两,特立此据。维年月日。” 这张借条是去年李倾城在隐阳时,写给赵拦江的,后来被赵拦江当做“顺水人情”,塞给了高太监,想不到,这次前来宣旨,高远竟带着这张欠条前来要债。 李小花哭笑不得。 “原来这是犬子立下的字据。”李小花道,“稍候片刻,倾城便是我们李家的家主了,我会让他给你个答复。” 说罢,将欠条交给了李倾城。 欠条之事,赵拦江曾跟李倾城提过,李倾城只得道,“高公公,借一步说话。” 他将高太监拉在了偏厅,又吩咐人上来香茗,笑嘻嘻看着他,高远被他弄得心慌,“怎得,你是想赖账不成?” 李倾城道,“哪能啊。我李倾城好歹也是李家之人,李家五百年来,以诚信立家,岂有赖账的道理?” “那你是准备用现银,还是银票?” 李倾城道,“公公,先请喝茶。” 高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只觉得唇齿清香,舌下生津,忍不住赞道,“好茶!” 李倾城道,“味道可入公公之口?” “还有嘛,走的时候,给我包上点。” 李倾城道,“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乃是五百年前太祖皇帝赏给我李家的,你看到我们祠堂旁边供着的那一道圣旨了嘛,就是下那一道圣旨时的赏赐,就剩下这一壶了,如今在你口中。这茶一共给了半斤,前些年河南崔家来探,用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两。按这个价格,公公刚才饮得这杯查,也差不多值个三四万两了!” 高远尖声道,“什么?这么一口破茶,要三四万两?” 李倾城沉着脸,“公公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公公认为,太祖皇帝赏赐的御茶,不值这些钱吗?” 宫里当差,最怕诋毁皇室,更何况是太祖皇帝。他连说不敢,心说一口下去,三四万两没了,还好自己只喝了一口,连将茶杯往桌上放下,李倾城内力微吐,高远一个没把持住,啪得一声,茶杯落在了地上。 李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