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声裹挟着铁锈腥气在耳畔炸开，卜凡的指尖堪堪停在镇魂符边缘。

血浆凝成的镜面里，母亲坠井时翻飞的素色裙裾与老渔人腰间的鱼骨笛重叠出诡谲花纹，他忽然想起那日井台边开得异常妖艳的夕颜花。

"公子！"苏瑶的惊呼裹着莲花清光劈开血雾，锁骨处的印记烧得她发髻微散。

玉簪悬在青铜棺椁上方嗡嗡震颤，簪头夜明珠映出棺椁表面密密麻麻的镇魂纹——与卜府祠堂地砖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郝柔的银镯在腕间叮咚作响，龟甲卦象突然崩碎成十七枚玉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年份的月相。"这是......"她捻起沾着灯油的碎片，指尖倏地窜起青烟，"十七年前惊蛰到寒露的月缺之数！"

灵渊守护者首领踉跄着后退半步，面具裂缝中渗出暗红液体。

九盏爆裂的魂灯在地上蜿蜒成北斗形状，灯油竟顺着岩缝倒流回他脚下，凝结成冰晶状的井栏模样。

薄萱突然抽出袖中银针划破掌心，将血珠弹向最近那口青铜棺椁："你们看！"

血珠触及棺盖的刹那，整座灵渊响起编钟奏鸣。

甄婉腰间香囊无风自动，数十种药草在血雾中拼出半卷泛黄的书简——正是卜凡幼时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水经异闻录》残页。

"守墓蛟的逆鳞..."卜凡忽然抓起老渔人布满裂痕的右手，在他掌心画了个残缺的八卦，"当年您给我母亲卜的最后一卦，是不是震卦化坎？"

老渔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鱼骨笛自动跃入血潭。

粘稠的血浆突然泛起金色涟漪，十七具青铜棺椁应声开启，每具棺内都浮起盏青玉莲灯。

苏瑶发间的玉簪突然射向穹顶，夜明珠将钟乳石群照得通透——那些倒悬的石笋里，赫然封存着十七具身披卜氏家纹的尸体。

"原来如此。"卜凡突然扯开染血的衣襟，心口处浮现出与苏瑶锁骨相同的莲花印记。

他握住郝柔仍在渗血的龟甲，将染血的卦片按在灵渊守护者首领的面具上："十七年前中元夜，你们用九星连珠阵强改龙脉时，是不是在阵眼处见过这种纹路？"

首领的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张与卜凡有七分相似的面容。

潭底忽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那些白骨手臂齐刷刷指向某个方位。

薄萱突然拽着甄婉扑向右侧岩壁，银针在石壁上刻出北斗七星："公子快看！

这里的水痕走向......"

"是洛书轨迹。"卜凡指尖顺着潮湿的纹路游走，在岩画饕餮双目处突然停顿。

苏瑶的玉簪不知何时嵌在左眼位置，而右眼处赫然是他母亲生前常戴的翡翠耳珰。

血浆镜面突然泛起波纹，映出守墓蛟额间那片逆鳞——鳞片深处，竟封着半枚刻有"卜"字的同心玉珏。

郝柔突然闷哼一声，银镯将她的手腕勒出紫痕。

龟甲碎片在血地上拼出新卦象，每个裂纹都渗出漆黑的黏液。

甄婉的药草香囊轰然炸开，苍术与朱砂的粉尘在空中凝成句箴言：逆鳞开，故人来。

"原来镇魂符是倒着画的。"卜凡突然轻笑出声，蘸着掌心血在镇魂符背面勾出反八卦。

整个灵渊开始剧烈震颤，那些青铜棺椁竟像莲花般层层绽放，露出底部以人骨拼成的星图。

首领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破碎的面具下钻出无数根赤红丝线，每一根都连着一具卜氏尸体的天灵盖。

苏瑶突然将玉簪刺入心口，鲜血在簪身勾勒出完整的莲花咒文。

夜明珠迸发的强光中，卜凡看见母亲的身影在守墓蛟逆鳞深处对自己颔首微笑，唇间含着半枚染血的鱼骨笛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