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身受轻伤的温斯特首相骑着一匹瘸腿的驮马,仅以身免地回到波恩,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新,就急匆匆地进入波恩大教堂,面见了神情冷漠的主教。
“大人。”
身上染血的盔甲尚未褪下,温斯特踉跄着走进神殿,噗通一下跪在鲁普莱希特面前,头颅深深埋在身下,一言不发地等候发落。
犯下如此大错,无论处决或是鞭笞,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去承担本就应他承担的罪责,然后,赎罪。
然而,鲁普莱希特并未如温斯特来前猜测的那样怒发冲冠。他只是无奈地撩起了额头细碎的刘海,随后抬手摘掉自己主教帽冠,轻轻放在长椅一旁。
“首相大人,无论您还是我,都已竭尽全力。皆非战之罪,接下来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
温斯特惊讶地抬起头,见主教的面上一片释怀与坦然,他仍旧俯下往日高傲的头颅,仍沉默着等候发落。
“我们战败了,当然……可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坏事。”
“啊?”
“许多年前,或许要追溯到罗马帝国甚至更远,教会并不像今天这样,占据稳固的统治地位。”鲁普莱希特缓缓说道,“最早,我们的先人建立起一座座简陋而隐蔽的木屋,在罗马帝国收税官的压迫波及不到的地方,信徒分享彼此富裕的饮食,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无权无势的穷苦人民团结在一起,互帮互助,相信上帝许诺给我们的明天会更好,这就是‘信仰’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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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在人间的化身有个当木匠的父亲。事到如今,没必要用圣经里的故事掩饰,是的,耶稣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帝国的压迫面前,一个个的普通人何其弱小,而当他们团结在一起,就有了争取幸福、对抗暴政的能力。这就是基督教会的开始,一个如此弱小、纯洁的愿望。”
鲁普莱希特的余光注意到温斯特脸上的不在意,但他没有生气。
今日,甚少有人有心追溯教会的源头。人民把它当作头顶的三座大山之一,修道士扬起高傲的头颅,自认为天生的高人一等,与贵族何异?大多数教士本就是出家的贵族,他也一样。
“是从何时变了呢?是罗马帝国将基督教奉为国教的那一天,还是先人圣伯多禄在罗马城建立教廷的那一天。”鲁普莱希特站了起来,他走到精美的彩色琉璃窗面前,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注视着窗外的风轻云淡。
“……回归平凡,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在新的时代,科隆教会会拥有一个崭新的姿态。”
“主教……”
“但我可不会就这么无条件投降。”鲁普莱希特转过身,朝温斯特自信一笑,“年轻时,迪特里希主教总称赞我擅长在逆境中寻觅一线生机。就算决定放弃现有的地位,我仍有心在新世界开辟科隆总教会的新道路。卡伦,若瑟,你们替我去拿纸笔,容我修书一封,与那位野心勃勃的伯爵殿下亲自谈一谈。”
两日后。
波恩以北,威斯特法伦行营。
随着过半以上的部队被遣散,士兵调归马克,贵族军官美滋滋地各自赶赴新得的采邑,留在波恩周边的威军仅剩不到两千之数。
威军屯驻在森林中央原属于温斯特的行营,为以防万一,这两日遣军士大举砍伐大营周围的树林,制造安全防火带。
负责砍伐树林的不是别人,正是整日闲得无聊的让娜。
伐木任务是她主动请缨得来,法罗原以为她只是借这份工作打发时间,不曾想,让娜竟将工作开展得井井有条。
当他途径伐木营地,听见让娜一五一十地向不擅长砍伐粗树的新兵普及技术知识,内心惊异不已,不禁躲在近处,静静观察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