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里希叫他这么做,他才这么做的,他才不是那么好的人。
一杯苦酒下肚,刺鼻的气味灌进鼻腔,口感或许还不如喝水。
“我还听说,红胡子的巴巴罗萨,饮酒成瘾而不妨碍成为英雄;科隆的迪特里希,脾气火爆也不妨碍教区风调雨顺。暧昧的节制不一定获得神的赞许,尽心履行使命方才是赎罪的正道……”
“别念了!”
克莱恩忽然重重把酒杯砸在桌子上。
盛放劣酒的酒桶被震倒在地,马尿颜色般的酒水洒了一地,惶恐的侍女慌忙放下书信,俯身用衣角擦拭地上的污渍,嘴里不住地谢罪。
“别擦了。”对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唯一仆人,克莱恩终究心有不忍。他扶起手足无措的女人,对她耷拉着头说了句“抱歉”。
“需要我为您烧掉它吗?”侍女用哭腔问道。
“把它留在这儿吧,这个送给你。”他思虑片刻,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一件银质吊坠放入女人手掌,压着她的手指将其紧紧握在掌心,“拿着它,赶紧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您不要我了吗,大人?”侍女泪眼婆娑。
“你是这片该死的土地唯一关心过我的人,我想让你活下去。”克莱恩坐回座椅,又从抽屉里掏出许多的金银细软,但大多是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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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剿灭劫匪时,从死人身上摸来的、带血的东西。
拿死人的东西不算贪污,不违背弗里德里希的初衷,他就这样惴惴不安地搜罗了这点财货,统共只值七八十格罗申,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将其全部塞进一个包裹里,再把包裹交给自己的侍女。
“拿走……全部拿走!我的一切都在这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克莱恩自暴自弃般地大喊:“我活该什么都不配,这也不配,那也不配!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还不行吗!滚!马上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否则……”
他大踏步走到放着佩剑的桌子上,抽出宝剑,威胁女人道:“马上,带着所有的东西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是的,是的大人。”
紧抱着他递来的小包裹,侍女哭着鼻子逃出了书房。
在门外,她不小心撞到了恰好前来述职的巡逻队队长,后者颇为纳闷地看着女人落荒而逃,满面的泪水显然刚刚挨了一顿臭骂。
他还以为郡守大人喜欢这个女人才一直把她放在身边。
嘿,奴隶的儿子配下贱的仆人,真是绝配。
小队长戏谑地笑了一声,迈腿走进书房,然后就见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郡守长官,顿时惊愕变色。
“大人,您怎么也哭了?”
莫非,真相其实是女仆把大人打骂了一顿吗?又是哪来的高手了?!
伦根菲尔德的风在夏日里总是带着一股热浪,傍晚时分,气温仍高达 25度。山丘和原野在热浪的吹拂下,呈现出一片金黄的色彩。
行人走在路上,汗水不断涌出,他们不禁脱下衣服,希望能感受到一丝凉爽。但即使这样,闷热的侵袭仍无休无止地钻进衣缝,仿佛身体都要被热化。
侍女抱着一袋子金银细软,喘着粗气,随便在城堡外的贸易站,用几枚格罗索的代价换取一支商旅同意她搭顺风车,前往北方的图林根。
她要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或许去一座大城市,魏玛或者莱比锡。这些钱足够她在城里买下一间简陋的居所,过上普通市民的生活,总比依附他人的仆人要强。
她对蔫巴巴的克莱恩不抱有同情之外的任何感情,温柔的女孩对谁都一样温柔,但这绝说不上是爱情。他总是那么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