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注意力则全都集中在神秘的小伯尔尼上尉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秘的小伯尔尼上尉挽着袖子,拿着石墨条,在凹凸不平的桌面上运笔如飞。
他的动作几乎没有停顿,只是偶尔会闭上眼睛回忆片刻,然后继续挥动石墨条。
钢堡旧城区的地图就这样被勾勒在临时拼凑的长桌之上——精确到马路和街区。
军团出发时没有携带钢堡的城区地图,万幸指挥所里还有一位“自幼在钢堡长大所以对钢堡特别熟悉”的小伯尔尼上尉在。
布置在水塔上的瞭望哨,不断地传回最新的火情。
小伯尔尼上尉一边绘图,旁边书记官一边将新削的木楔子摆到地图上,注明火场位置。
如此一来,大火蔓延到何处,一望而知。
“东南!乌尔威教堂!”水塔传来声嘶力竭地呐喊:“火起!”
“乌尔威教堂。”书记官慌忙在地图上找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急得他不停地念叨:“乌尔威教堂,在哪?在哪?”
小伯尔尼上尉轻叩头盔,略加思考,伸手一指长桌边缘的空处:“这里。”
话音刚落,勤务兵又抬进来一张桌子,接在长桌边缘。
小伯尔尼上尉的地图继续向外延伸,勾勒出纵横的街道以后,他在刚才虚指的地方画了一个圈:“乌尔威教堂。”
书记官紧忙把木楔子摆了上去。
指挥所的几名军官将地图上乌尔威教堂的位置与记忆对照,几乎没有误差。
长桌侧面,亲自为“儿子”掌灯的老伯尔尼上校突然咂了咂嘴。
温特斯丢掉石墨条,闷闷的声音传出头盔:“个人爱好。”
伯尔尼上校嗤笑一声,没有多评价,只是指着乌尔威教堂的位置:“南岸的火快要烧上山了。”
指挥部的其他军官也聚集在地图四周,沉默地注视着书记官继续往桌上摆木楔子。
局势太一目了然,军官们反而不知道有什么好讲。
南岸的街区大半已经被火焰吞没,几条火蛇交汇成形似拱门的巨大火场,从湖畔一直延伸到城南陡峭的山林,火场正在朝着玫瑰河席卷而来。
北岸的情况比南岸略好一些,火势只存在于单独或临近的几个街区内,还没有汇集到一处——但也只是略好一些而已。
“有什么好想的?”伯尔尼上校语气严厉:“这火已经扑不灭了!把火场外围的房屋全部拆毁!等到再没有东西可烧,火自然消失。”
上校说话的时候,不断有黑色的烟灰随风飘入廊桥,盘旋着落在长桌上。
十几米之外,两墙之隔的大街,男人的喝骂声、女人的争吵声、小孩的哭喊声、伤者的惨叫声揉成一股杂音,轰击着在场所有军人的神经。
“长官,把市民疏散出去,我们已经尽力了。”有军官犹豫不决:“可是拆房毁屋,事后肯定会有人纠缠不休,找我们索取赔偿,说不定还会……”
伯尔尼上校高声点名:“书记官!”
“在!”正在摆木楔子的书记官一激灵。
“记录!”
“是!”
“今夜,索林根州驻军所执行的一切决定,都由我一人做出。”伯尔尼上校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做出下列决定时,我,马克思·伯尔尼意识清醒、思维正常,具备完整的行为能力,并且知道将要承担什么责任——都记下来了吗?”
书记官舔了舔羽毛笔,咽了口唾沫:“记下来了!长官!”
“先生们。”伯尔尼上校撑着长桌,目光炯炯地扫视一众部下:“事后一切追责,要打要杀,都由我一力承担,不会波及你们。今夜,你们只需要考虑如何拯救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