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片血色。她苦心孤诣,在大陆潜藏了十几年,十几年的凄风苦雨,晨钟暮鼓。历尽风霜,饱尝世态炎凉。姐姐白蔷、妹妹白蕾在灯红酒绿,歌舞融融的环境里度过青春,而自己却饱受煎熬,忍受着清贫,默默地度日如年。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多年以来,她强吞苦酒,借酒浇愁,然而愁上加愁,平添几许惆怅,白了几丝乌鬓。她时时感叹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白薇在恍惚中,发觉已驾车进入西山,来到一个断崖边。她叹了一口气,将车停住,蓦然回首,龙飞的车戛然而止。
白薇百般无奈,想找点什么能够遮挡赤身的东西,茫然四顾,大失所望。她缓缓走下汽车,往前走了几步,已经走到悬崖边。她想,这里或许就是自己的墓地,或许就是自己的花冢。
夜空开始发亮了,一道亮光,上边泛翠色,下边呈粉红色,最后成为一道金红色的光,并且越扩越大。在山边的晨曦中,有一颗黯淡的星星,好像是从这黑暗的山谷里飞出来的灵魂。原野打着寒噤,被薄雾吐出来一层层金粉色的雾气包裹着,耸立在背后山峦,依然半含着余睡未足的惺忪之态,几处深谷涌出的红色晨霞,不住向山脚下滚动回荡。
白薇神色俨然,站立崖边。她一丝不挂,精赤条条,似一尊雕饰图案的玉像。
龙飞走下汽车,缓缓走近她。
“老同学,想不到咱们在这里相会……”龙飞的语调里充满了戏谑。
白薇苦笑着“也想不到咱们的见面竟是这么一种景观,难堪吧?可惜,咱们虽是同窗,但不是同路;遗憾,终生之憾……”
龙飞双目炯炯,说“有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罪孽深重,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的。”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美丽的胴体,又说,“人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翻烂了,还是仓促……”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充满了凄凉之感。
“心灵是自己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把地狱变成天堂,也可以把天堂变成地狱。”龙飞说。
白薇轻轻拢了一下柔发“过去,不是一个可以甩得掉的包袱。”
她喃喃自语着“永别了,这残缺的人生。不过,毕竟还有那么一点点误解的甜蜜的回忆……来生,我再做一个好女人吧——”
说完,她凄然一笑,纵身从悬崖跃下,就像一朵金色的梅花,飘然而落。
白薇在北京西山跳崖后,落在一株参天槐树上,当时她摔昏了过去;醒来时躺在一个潮湿的土炕上,那是一间简陋的草屋。
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年男人怔怔地望着她。
“你是谁?”白薇忽地爬起身来。
那老男人咧开长满黄牙的大嘴,说“别怕,我是护林员。”
“这是什么地方?”白薇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脏兮兮满是补丁的被子,一股酸臭味呛得她耸了耸鼻子。
她想移开这条浸透了男人汗臭和体臭的被子,但是当她看到自己满是伤痕的胴体时,那只移被子的手不由得又停住了。
她俯下身见到了自己孤零零两只可怜的雪白,不由脸上绯红,慌忙挽起两条胳膊遮住了它。
那老男人往后移了移身子,说道“妹妹,别怕,这深山老林非常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我是从老远的地方才把你背到这个地方的。”老人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是什么地方?”白薇又一次问道。
“已经属于河北地界了,可惜没有什么药,我是熬草药为你治疗伤口的。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跳崖。那天一大早,我正在那里采药,看到你像一只鸟似的飞了下来,落在一棵老槐树上。你身上怎么挂满了梅花?”
白薇没有回答他,仔细想着跳崖前的情景
她似乎看到老同学龙飞站在崖头上,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