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尚在他血管里奔流，他还要追求最后的一个憧憬。不过组织什么社一类的事，他却看透了；他见过许多会许多社，除了背后有野心家想利用的，算是例外，其余的还不是刚开了成立会便唱挽歌么？他是不愿意再干这些徒劳无益的事了。他早已想过，在这无事可为的时候，却有一件事是他所能做，应该做，而且必须做；他认定这便是他的最后的憧憬。

因此他对于曹志方的询问的眼光，和章秋柳的热烈的议论，只是微笑地点着头，没有半句话。

nt说得痛快极了。秋柳，你这番话，就算一篇宣言罢。只是这个社是做些什么事业的呢？quot

仲昭很认真地热心地问。

章秋柳还要开口，却被龙飞拦住

nt漂亮的小姐，不许你再演说了，时间宝贵。仲昭，你问社的事业么？我们有过详细的讨论，老曹都记下在那里。quotquot我也都记在脑子里，quot王诗陶说。quot第一，我们要出版一种杂志，发表主张，批评时事。第二，我们要做社会运动……quot

nt第三，我们要团结方向相同的人。quot

徐子材也加进来说一句；双手作了个拥抱的姿势，几乎把章秋柳揽入怀里。

nt还有第四呢！quot曹志方从衣袋中摸出一张纸来看看。quot第四是不许再到跳舞场，不准拚命喝酒，不准发狂恋爱——秋柳，是不是？不准再闹三角恋爱——诗陶，你得记着。龙飞也不准再演恋爱的悲剧。但也许可以演恋爱的喜剧。章程上却没有明文。哈，哈！quot

仲昭和曼青都忍不住大笑了。

nt老曹又来开玩笑，该打！quot章秋柳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nt章程上应该加一条，不准开玩笑。quot龙飞笑着说。quot那还成个章程么？不再玩笑就是了。我们谈正事。老张，老王，你们的意见怎样哪？quot

曹志方说时挺一下身体，眼睛看定了曼青和仲昭。

曼青此时心头挤着无数的感想。他知道这伙人确是焦灼地要向上，但又觉得他们的浪漫的习性或者终究要拉他们到颓废堕落；如果政治清明些，社会健全些，自然他们会纳入正轨，可是在这混乱黑暗的时代，像他们这样愤激而又脆弱的青年大概只能成为自暴自弃的颓废者了；王女士的三角恋爱，龙飞的恋爱的悲剧，他都不很明白，但章女士之善于恋爱，他却是亲身领教过的；他回想到在学校时的生活上的一段微波，他不禁悚然，他觉得自己也还是幸而免于浪漫的；他又想到现在的青年无论如何总还是纯洁的，热烈的，因而他更加确信自己目前的憧憬是唯一的有意义的出路。在迷惘的感念中，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眼前的许多人，直到仲昭的话声惊觉了他。

nt你们的主意很好，我自然没有什么不赞成。可是我整天忙着报馆里的事，怕未必对于你们有什么帮助。并且不许再到跳舞场一层，我先就办不到；并不是我喜欢那些地方，为的是既然当了新闻记者，不能不到各处去跑跑。quot

nt特准你到跳舞场就是了！quot

曹志方几乎没等仲昭说完，就很爽快地喊了出来。

龙飞对王诗陶做了个鬼脸，章秋柳在徐子材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徐子材就冒冒失失地高声叫道quot打倒迭克推多！quotquot老徐！quot曹志方急转过脸来说，quot你又来温习你的政治工作人员的老调了！你们要老王进来，自然也要特许他到跳舞场，说过不准开玩笑，你先来犯规则了。quot

章秋柳把面孔捧在手里，忍住了笑；随即她又抬起头来看着曼青的脸说

nt曼青，怎么你老不说话？quot

嘴边浮出一个寂寞的微笑，曼青还是没有话。

nt曼青是比你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