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电梯门,在合上的一刹那,江诺维走了进去。
密闭而狭小的银色空间里,江诺维与纪繁星并肩站立,谁都没去按电梯楼层按钮,电梯却自动移动起来。
纪繁星看着电梯门上,自己模糊的身影旁还有江诺维的身影。
江诺维很高,足足比她高出半个头,额前的刘海又长又乱,几乎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清澈的眼底会有怎样复杂的情绪。
“顾谨言订婚了。”江诺维不喜欢这样沉默的气氛,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了个话题,与纪繁星交谈。
纪繁星的眼睛,清澈无波,直视着前方,动也不动。
既然这件事她不关心,那就换另外一件事。
江诺维侧过头,看着纪繁星,嘴角上的笑意渐渐浓烈,声音也沙哑好听,道:“其实,那天的故事,我还没有讲完。”
纪繁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成拳,黑白分明的眼珠依旧一动不动,但是流转的光芒却带着淡淡的冷意。
“几年后,我在露台听歌,那个女生,忽然就出现在我家花园里,腰上还带着一把手枪,她是来杀我父亲的。”
江诺维不管纪繁星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在旁边说着他那个故事的结尾。
“我父亲是个谨慎的人,自从他的女人意外去世之后,连我都没办法靠近他的身边,那个女生就这样一直等待,不停变换位置,蛰伏四周。”
“最后,我直接找到她,把她带到露台上,告诉他,每天八点,我父亲会在花房里用早餐,虽然花房的玻璃都是用防弹玻璃制造的,但是有一块因为一点小意外,换成了普通玻璃,而这个露台,就是最好的狙击点。”
“为了让她一击即中,我还特意把自己准备的狙击枪借给她。当然,这些也是有条件的。”
江诺维湛蓝色的眼珠,淡淡如汪洋大海,平静时,万里无波,岁月静好,风起时,巨浪滔天,杀机四伏。
“我要那个女生,陪我生活三天,然后再陪我看一场烟花,我就告诉她,是哪块玻璃。”
“女生很冷漠,说要杀了我,我就站在那里,让她把我杀了,可是,她在真的要杀我的时候,心软了,答应陪我三天,再陪看一场烟花。”
“那三天,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我们像情侣,像家人,像朋友,像可以陪伴彼此走到最后的人。”
纪繁星转头,看着江诺维。
江诺维低着头,凌乱的刘海在他眼底留下一片阴暗,他仿佛沉浸在过去的美好中,无法自拔,越说,脸上的笑越浓。
“第四天,她成功杀了我父亲,然后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在那个露台上等了她很久,不吃不喝,连我父亲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就是怕她来的时候,见不到我。”
“很可笑是不是。”江诺维的眸光对上纪繁星的眼睛,自嘲道:“明明知道她在骗我,我还一直相信她,觉得她会来。”
纪繁星退后一步,仍旧没有说话,紧握成拳的手指头掐进掌心里,发出细微的刺痛。
江诺维把双手放在纪繁星的肩头,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说她为什么没有来?是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纪繁星的眼瞳微微一动,冷若如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苍白得如一个故去很久的人一样,她说:“我不知道。”
她终于开口,却没有给江诺维任何答案。
江诺维冷笑一声,道:“其实,问你有什么用,你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叮……”的一声。
电梯门终于打开。
明朗的月光倾泻了进来,让这个银灰色的空间,更加明亮。
纪繁星皱了皱眉,“放开我!”
“砰……”
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