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
宴文然觉得,仿佛从来没有这样身心俱疲过。
天色已晚,今夜,大概是不会有人再来。
宴文然躺在床上,待了好久,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略有些烦躁地坐起,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去开门。
门打开,是她的母后。
萧皇后进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落下泪来。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低着声音,哭腔把一句话断的支离破碎“对……不起……”
宴文然沉默良久,没有回应她,却去桌边为她泡了杯茶。
萧皇后紧紧捂着嘴,像是怕哭声传出来“然儿……对不起,母,母后没办法了……他拿整个萧家做威胁……”她终于不再言语,大概是怕再一出声便是慢慢的哭音。
宴文然静静地看着她,道“谁?”
萧皇后闭着眼摇头。泪痕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划出晶莹的两道。
宴文然便不再逼问,把茶水递给她。
萧皇后红着眼盯着茶水看了许久,却并未接过来,而是一把抱住宴文然,低低呜咽着。隐约细听,一句一句全部都是“对不起。”
宴文然忽然从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她沉默地由萧皇后抱住,垂下眸。
心道她自己尚且没有哀怨哭泣,母后……有什么可哭的呢?
她有些厌倦地闭上眼。只觉得一时什么都不想看到,也什么都不想听。
萧皇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又迟疑着摇了摇宴文然的肩,红着眼眶道“然儿……你怨恨母后吗?”
宴文然又把眼轻轻睁开,没有回答她。
怨……吗?
是该怨的。她这十八年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玩笑。因为萧皇后的一念之差,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装作男子这些年,逼迫自己成为一个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的太子……
然后,又一夕之间,也是被萧皇后一句话,毁于一旦。
怨恨……或许有些,但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多。她现在不太能分得清心中到底是心灰意冷多些还是别的什么,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萧皇后又轻轻放开她,仿佛宴文然不回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甚至或许,比之想象中的冷言冷语,这样还好些。
她哀求道“恨我也罢,然儿……别再想这些事情,以后你便……做个公主就好。”
宴文然又问道“威胁的……是谁?”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依不饶地注意到了萧皇后之前话中的未尽之事。
“别想着报复!”一提到这件事,萧皇后一下子情绪激动了起来,她看着宴文然“算母后求你……别想着报复……母后不想失去你……”
宴文然平静道“我不做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萧皇后摇了摇头,惨笑道“罢了……听母后的话,别再打听这些事。你……你累了吧?母后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又语无伦次了几句,半是劝哄半是安慰“以后就安安心心在宫里待着就好,啊?别想别的……母后走了。”
宴文然伫立着,不久后又目送萧皇后走出门去。
她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把手中端着的那杯已经半凉不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次,应该再不会有人来了。
她把杯子放置好,又重新上床去,暗道即便再有人来,她也不会再开门。
所幸,后半夜,当真无人探访。
而她,大约是上天垂怜,几日以来竟头回做了个好梦——
不由唇角轻扬,翕动着组成了两个字。
那两个美好熟悉的,组合在一起,便让人心情放松下来的字。
不醒来……就好了。
……
接连几日,宴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