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结果。可是脾气好的人,未必就不倔强,只是他的倔强属于路遥知马力。
然后苏兰舟就开始沉迷炼丹。
古往今来英明神武的帝王们,终有一天发觉自己其实并不能“万万岁”的时候,不约而同选择的那条路。
花绍棠无比地失望,“大师兄,如果你只是想活得久一点,哪怕兵解求散仙也好啊?”
苏兰舟皱着一脸当时还只是淡淡的褶子,笑了笑“我兵解成功的希望也不大。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和资源。”
江如令冷冽着眉目,气得两手都发抖“那你觉得做什么不浪费时间?炼丹?”
苏兰舟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说“我想把一切都还给他们。”
花绍棠一呆“还什么?”
苏兰舟缓缓地道“一切。”
于是江如令也傻了“还给谁?”
苏兰舟轻轻地说“这个世界。”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春末夏初,昆仑特有的晒在石头上,暖融融地发烫。只是少了点自然的生机。
昆仑山上只有人。
……和人养的兔子。
……现在还有人养的猫。
跟其他门派的仙山福地相比,昆仑漫山遍野的芥子石,到底是牺牲了一些生气的。所以昆仑鼓励弟子出门历练,甚至鼓励弟子学成离山。
因为昆仑的人太多了。
而昆仑山的灵气并不够这么多修士一起啃。
可是苏兰舟喜欢热闹,不愿人走。少年时四处历练就曾经羡慕过仙灵宫的无上浮岛,七十二仙山,三百零八洞。
现在仙灵宫的浮岛也并入了昆仑,区区三年时间,秃成了一块荒草甸子。仙灵出门历练的弟子,每每走到昆仑看见这一幕,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每到这时候苏兰舟就想告诉他们别哭,我有办法。
继而想到,如果仙灵浮岛越发繁荣茂盛,恐怕那些孩子只有哭得更惨。于是瘪瘪嘴,只好作罢。
今天同样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儿,初春时节,万物生发。他在清晨日升的时候忽然冥冥中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到了。
苏兰舟坐在一处山巅,锦绣织就的盘锦蒲团,麻衣老头儿磕了磕烟袋锅儿。
他今年实际九千七百岁,但这世上距离他三十岁拜上昆仑山,其实才过了三千多年。秘境、历险、伤情、奇遇,修士在以为自己什么都“我行”的时候,总是无限地浪费了太多的生命。
三千年积攒下来的徒子徒孙铺满了整个山头儿,一个一个地上前,磕头,祝福,受礼,然后无一例外地一顿嚎啕大哭。苏兰舟的每一个门徒,都对他有真感情,这个爱笑爱闹、偏心眼儿、好练丹、在昆仑讲大课的老师祖,真心实意地疼他们。
苏兰舟最后把目光投向人群搜索着,没找到自己要找的目标。于是低头跟眼下的一个徒孙说了些什么。
不多时,就有一位白允浪门下的女弟子,插到人群里拉住了一个矮个儿老太太。
“杨夕,跟我走,太师父叫你。”
今日的杨夕身穿一套戴帽兜的披风,昆仑黑街夜战的标配,脸上罩着无常面具。乍一看像个冒充的刑堂。
她是被景中秀一只纸鹤叫过来的,站在人堆里,看见白允浪都不在,就没觉得那徒子徒孙的跪垫儿能有自己一张。
却不想……
杨夕直接脱了披风,把面具也下下来转到脑后去,郑重地跟着师姐走向大长老。杨夕这面具如今是离不得身的,怕被天道劈死,但是戴在后脑勺上还是戴在脸上,倒是区别不大。
但是这面具一掀开,周围被她经过的人群却纷纷惊愕哗然起来。
不是因为杨夕,如今即便曾经见过杨夕的也认不出她来了。
而是因为老。
看起来竟也是个时日无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