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血红的天空,无有日月。
但杨夕感性上仍然没办法理解这么一个所在。
杨夕早年听景中秀这个奸商说过,凡人之中有一种手法叫作揭画。正常宣纸上绘下的名画,可以通过把画纸一层层揭开的方式,变成墨色更浅,但一模一样的两三张。
杨夕觉着,这孽镜地狱的原理大概跟着揭画有点像。
冼江冼掌门,被心魔中漆黑的虚境唬住了眼,没有上下四方的环境,意识不到自己在转圈。
但是在杨夕和无常所在的这一边里,有足够的参照物一眼就看到他不自觉的绕着一个大圈缓缓地转。背后不停地有走马灯从背心露出来。
无常一点也没有看人隐私的愧疚感,认真地盯着那些走马灯看了一会儿。
抬起眼来,对杨夕点了点头。
杨夕也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不知廉耻地凑过去了。
虽然背后也落下一串走马灯,但此时孽镜地狱里的老鬼都被无常小姐姐赶去了别的层。
反正小姐姐看自己的走马灯应该都看腻了。
无常指着走马灯中一段,是更年轻一些的冼掌门,一脸懵逼地闯进虚境里,然后瑟瑟发抖的过去。
“他的心魔,其实平常。只是见识不平常,才显得特别。”
杨夕“是什么?”
无常道“对于未知的恐惧。”
杨夕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盘腿而坐,一脸思考状的冼江。
“恐惧?你是说他的心魔是恐惧?”杨夕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实在不像一个胆怯之人,而且未知有什么,那个,好恐惧的?”
无常看她一眼,摇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杨夕追问。
无常道“你还年轻,对世界知之甚少,天地这方棋盘于你,仍是一个慢慢摸索的游戏。形如赤子,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有什么超出常理的东西,也只会当作一个新领域罢了。”
杨夕忽然想起了邢铭在天幕面前问她,你可感到憋闷。
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无常看向仍然毫无所觉的冼江
“他则不同。百年生命,若是凡人都可以做太公了,自幼生于道门,走遍河川,如他这样的人本是把世界规则握于掌中的。可是突然发现规则以外的存在,自己原来不是想象中的顶天立地,而是渺小无知的稚子。他如何能不恐惧?”
杨夕愣了愣,低头细想,又觉得无常说得分外有道理。
“你是在告诉我,人要始终保持问道之心吗?永远不要以为自己见过的就是一切?”
无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淡淡看着她
“这一点上,你带进来的那个鬼修做得就很好。凡人剑侠,在他原本的世界中已经是顶天立地之人,创下不世之功。但是走进修士的世界,他依然能以平常心面对拔高的天顶,愿意从第一个台阶起,从头再来。”无常点了点头,“是个英雄。”
杨夕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带进来的……鬼修?”
无常露出不解神色“不是你带进来的么?附在你的剑上,而且我看你走马灯中,你们关系很好。你又帮他脱了肉身,毕竟凡身求仙这是最快的办法……”
杨夕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缓缓吐出了一个记忆深处,不敢回想的名字。
“楚……久?”
无常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
杨夕木愣愣地“不……”
无常皱了皱眉“你这把剑,邢铭没看过吗?”
杨夕心神失守,完全没察觉到无常话中有异。
脑海中有飞快的记忆略过,忽然突兀地笑一声。
楚久曾在鬼道谭家接受教导,但谁也不知道他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