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断奶。
断奶的日子,沐新雨走得兢兢战战,如履薄冰。
洗头发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又不敢用旁人的水系法术,就干脆用匕首削成了一脑袋毛茬儿。
生得清秀甜美,缺了点震慑人心的气质,便索性半边面罩盖住了嘴唇和下巴,只留下眼睛和鼻子随时警觉着敌袭。
人都说破茧成蝶,沐新雨没能变成蝴蝶,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变不回美丽妖娆的蝴蝶了。
她撕心裂肺的从家世带给她的茧里挣出来,告别了安全与规范,破马张飞成了一只呼扇着翅膀的扑了蛾子。一路抛撒着带毒的鳞粉,扑向既定的烈焰。
她感谢上天给了她这一场造化,虽然掰碎了她尚未长成的蝴蝶翅膀,让她成了一只隐在墙壁上敛起羽翼的蛾子。
可是从此,她敢了放胆去扑火。
每次有难关过不去的时候,沐新雨总会想一想,这么难,这么辛苦。
她只是三年就觉得生命活过了过去一百多年都没有的密度,杨夕是从出生就这样活的吗?师父、邢首座,白师伯他们,几百年都是这样过的吗?
自己想,自己看,没有人给你指导,磕破了膝盖爬起往前。跌进坑里摔断了腿,原地歇半晌,拖着断腿摸着坑洼自己再爬上来。
没人心疼你,也没人去哭诉。自怨自艾,还是骄狂荒废,种出来的果子都会吞进自己的肚里。
连做梦都在羡慕,那些有鞭子抽着往前走的人。
因为自己的背后,已经没有人了……
孤军奋战。
高处不胜寒。
沐新雨自认为是运气好,成了秘境里唯一还握着本命灵剑的剑修。
她还没爬到足够的高处,却已经闻到了那份沁骨的寒凉。
娇花与荒草。
这是她的难关,却是他们的生活。
杨夕在岛行蜃的贝壳上,一语喊出了她的名字。沐新雨一眼望见那个小戳把子,还是当年那个烂蹦的德行,时光和艰险似乎从不曾在这个神奇的姑娘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总是那么活蹦乱跳的,四蹄朝天,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可以用,有无穷无尽的事情可以做。
沐新雨一愣之后,自己都没察觉的,在面罩的后面笑了出来。依稀又是当年那个甜美如月季的小姑娘。
开口却是……
“你特么跟谁老子老子的?自己是个公的母的,自己分不清?”
岛行蜃上,杨夕欢欣雀跃的回过头来,跟邓远之说“我就说是沐新雨吧!亏我我一直怕她死了呢,没想到她越活越硬实了!”忽然顿了一顿,挺纠结的问“老远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呢。”
邓远之瞪着眼睛,手动阖上自己的下巴“眼珠子掉出来?我眼眶子都要掉出来了行么!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是沐新雨?当年擂台上跟你一块儿坑钱的小甜妞?”
杨夕忍不住对了对眉毛“哎?老远子,我终于发现你还是会看女人的么!”
邓远之哼哼着冷嘲热讽“我只是不看你,因为你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杨夕盯着他,然后用力挺了挺胸。
邓远之“……”
沐新雨这厢边见到杨夕,也是内心里欢欣雀跃。可是身后的人都看着,冰山美人的架子毕竟端了太久,内心里那个手舞足蹈“嘿嘿嘿”的小姑娘是不敢轻易放出来见人的。
矜持的挥了挥手臂“杨夕,带着你的人过来!”
“哎!”杨夕就不同了,她可从来也没学会过“矜持”这俩字儿怎么写。那太复杂,不常用,装不进杨小驴子那狗忙的心眼儿里。抬手收了岛行蜃,“我来啦!”
岛行蜃是要收好的,这大家伙虽然被杨夕自己弄坏了开关,但这个破破的大蛤蜊,已经是杨夕入道以来最值钱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