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小夕可聪明了,阿爹教了算术,小夕学得特别快。等再大一点,阿爹还要教小夕识字。小夕会是咱们老家第一个……”
小小的女孩儿忽然停了下来。坐在阿爹的肩膀上皱眉,一篮一黑的两只眼睛,疑惑的盯着自己的手背。
为人父者,注意到了女儿突然的停顿。温柔的笑笑“小夕怎么了,后边是不是忘记了?小夕要说啊,阿爹会让你做咱们方圆十里第一个识字的姑娘,第一个女秀才……”
“阿爹……”杨夕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背,洁白无瑕的手背,流淌着小孩子独有的软糯光泽。
可她总觉得,那里少了什么……
“阿爹在啊。”
杨夕却感到了强力的不安,急于验证什么一样,急急的一遍一遍叫
“阿爹?”
“阿爹?”
“阿爹?”
身下的阿爹也一遍一遍的应着,温柔而耐心。
“我在。”
“我在。”
“我在。”
温和的嗓音,让人依稀可以想象他微微翘起的,关切而幸福的嘴角。好似……
阿爹翘起嘴角的时候像什么样子来的?
阿爹长什么样子来的?
杨夕忽然像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里,蓦然发觉自己完全想不起阿爹的脸。脑海中流水般趟过无数张不认识的人脸,但杨夕知道那里面并没有阿爹!
猛然抬起头,只见前方有明亮光芒的甬道尽头,一个身穿黑色麻衣,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在光明的前方。
张开双手向着杨夕,看他的口型,依稀在说“杨夕,苍生不死……”
杨夕怔怔盯着那个拦住去路的老人,一个少见的姓氏爬到嘴边儿上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阿爹,阿爹!你看到前面的人了吗?”
阿爹依旧温和的无可挑剔“人?前面没有人呐。”
“不是的阿爹,有人的,我看见人了!阿爹你要撞上去了——”
稚嫩的童音,戛然而止。
阿爹径自穿过了那黑衣老者的身体。
脚步匆匆而平静。
就仿佛那里从来没有过一个人。
一虚一实,亦真亦假。杨夕从阿爹的肩膀上跌落下来,摔倒在泥土里,弄脏了白净的脸蛋,划伤了软嫩的手指。
手指在流血……
黑衣的老者,须发皆白,满脸血痕交错着皱褶。丑陋而可怖,他面冲着杨夕,低下头来。
“杨夕……”
阿爹一身长衫,在光芒的边缘站下,回过头,在逆光中伸出手。长衫儒雅,声线温和“小夕……”
杨夕趴在地上,眼中流血的手指,一错眼是雪白软嫩的短粗胖,一错眼又是伤痕累累的修长。
在那修长的手指下,珠圆玉润的手背上,隐隐约约是一枚青色的火焰。
青色的火焰……守墓人……昆仑……
黑色麻衣,满脸血痕的老人低下头来,低声的絮语。杨夕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杨夕,苍生不死,昆仑不灭!”
杨夕猛然抬起头来,七窍流血,双眼直直的盯着那老人丑陋的微笑,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名字忽然从脑海中蹦出来,金光乍现“焦师兄!”
整个幻境也开始出现滋啦滋啦的声响,眼前的画面跳帧似的一卡一卡。
杨夕剧烈的喘息着,挣扎着,曲起一条腿,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一只温润的手掌伸到面前,干净的掌心上掌纹很浅。
“小夕,你不想一直跟爹爹在一起吗?”
杨夕听见她的阿爹这样说。
她抬手握住了那只手掌,干燥而温暖。
那只手掌也同样反握住了杨夕,它们差不多大,一样修长,一样雪白,一样漂亮得不像穷苦人家干活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