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山有余镇大体是一分为二的,以烟水河作为分界线,河西是年山,“年”是这里的大姓,年山蜿蜒苍翠,就像一条刚刚吞食三只松鼠的青色蟒蛇,肚子鼓起的地方就是山的主峰,主峰约莫两百来丈,虽然算不上峭拔高耸,却也不低了,而且有个霸气的名字——九鼎峰。
九鼎峰是近百十年才闻名方圆的,然而峰上何止九尊鼎,粗略一数,两百尊也不止。
一家名叫“力拔山”的武馆就坐落在峰顶,坐北面南建了屋瓦房舍,房前很大一块空地作为演武场,平日练功就在这里。
年山富产铜矿,演武场四周放了九尊气势惊人的铜鼎,最大的一尊足有三丈高,三脚分立,重九千余斤,乃镇馆之器,无人能举。
力拔山武馆的弟子多是方圆百里内的人家,自幼送来习武,不收半路徒弟,这群弟子年龄最小不低于五岁,最大不超过二十五,清一色男丁。
虽然不拒收女弟子,但开馆以来,从未有女儿家前来报名,只有一位,她就是年二丫,年二丫也没有正式报名登记,因为整个武馆都是她家的。
年二丫虽然生的俏丽,却不爱红装爱武装,加之骨骼硬朗,力气又大,性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绿林草莽的野性,不但对绣花女红不感冒,对使剑也不感兴趣,只觉这种兵器轻盈盈的很没劲,只有这些笨重的铜鼎和雄浑的朴刀以及精钢盘龙棍才对她的胃口。
武馆的弟子年龄满二十五以后,无论是否学业有成,一律结业下山去讨生活,大多数弟子凭着两膀力气都能有口饭吃,或帮人看家护院,或开山架桥,押镖锻造,江湖闯荡,五花八门。
武馆长修外门横练功夫,以力见长,因此演武场上横竖摆满了大小不一的铜鼎,最小五十斤,逐渐加重,乃至千百斤,除了镇馆宝鼎外,人力能举的最大鼎是三千八百斤,而且只有老馆长能举。
每日练功必有笨重的铜鼎,这是每个弟子的噩梦,也是他们变强的基石。
所有弟子都住在山上,有集体宿舍和师生食堂,这一天,晴空万里,武馆的学生正在进行最枯燥的一项功课,只见演武场两百弟子排列整齐,神色各不相同,有的目不斜视,呆若木鸡;有的满脸痛苦,两腿打颤;有的闭目养神,好整以暇。
他们正在扎马步,练下盘,这是基本功,虽然没有花哨的动作,然而许多关键的时候,往往是基本功发挥了生死成败的作用,万丈高楼容易起,能不能承受狂风暴雨,却又各不相同了。
九鼎峰之所以名播百里,就是因为力拔山武馆字号够响,因为他们的马步难度要比别处大,一律扎在鼎沿上,有些大弟子不但单脚独立,手里还各抓一鼎用来加码加重。
不多时,突听“啊哟”一声,一个八九岁的少年跌下来,满脸大汗,四仰八叉,手捂着屁股叫疼不迭,因为两腿酸痛,半天爬不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少年面红耳赤,有些气急败坏,突然双脚连环,横扫侧踢,骂道“敢笑我,叫你们狗吃屎。”
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马步功夫不到家,被踢的摔了下来,也是四仰八叉,有的捂着屁股,有的捂着脸。
一个成年的弟子笑骂道“卫富小师弟,你自己功夫不到,给人笑笑原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勤加苦练就是了,何必使性撒气,这般的混赖无聊,有本事来踢大师哥的底子,摔我下来,算你厉害,我请你吃半个月的藕粉,怎么样?敢不敢?”
这位成年弟子是众人的大师哥,他虽然有名字,但大家都喊他大师哥,师傅师娘师叔师伯也这么喊,甚至回到家以后,父母也这么喊,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名字。扎马步的时候,师父有事离开,通常会让他看管这帮师弟。
那惫懒少年名叫卫富,但他不姓卫,姓年,叫做年卫富,是馆长的亲侄子,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平日颇有几分嚣张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