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这松江府工商业发展所出现的新情况,之前都不曾见过,若以过去经验来判决,着实难办。然而圣人可从万物衍而生道,以万物归三、三归于二、二归于一、一归于道。一法通,万法通。可寻常人只能看到万物,非得知道万物都该怎么解决,才知道怎么解决,就像是知道羊肉怎么做,但给他块猪肉,这就不会做了,非得把猪肉该怎么做也告诉他才会。”
“下官寻常人等,中人之姿,若说先明道而做事,实无此等本事。但鲸侯所言之道,下官也能小窥一二了。”
松江府尹如此说着,心里却也只是半懂不懂。隐约觉得好像抓住了刘钰说的重点,但要总结出来全部的道理,却又难,一时间说不清楚。
只觉得,无非是说,若是机器取代了人,与民争利,这要向着机器;但若是机户压榨太重乃至于机工齐行叫歇,似又秉持大顺抑兼并、重小农的态度。
这其中的分寸,实难把握。
加之这松江府确确实实有很多大顺律、或者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事情,以过去的经验很难得出完全正确的处置方法。
就像是苏州府的齐行叫歇事件。
《大顺律》承《大明律》,《大明律》在制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考虑全行业罢工这样的事?
时代发展,会出现很多新问题。制定法律的人,不是先知,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在数百年前,就制定下怎么应对全行业罢工的对应法律?
在这个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时代的松江府,这种“前所未有之事”,着实很考验地方官的水平。
松江府尹没有什么主义,也没有和刘钰类似的发展生产力的三观,他只是觉得刘钰现在皇恩正隆,松江府又是皇帝的金库,一旦出现那些前所未有之事,既是要看自己处置的手段,也要看处置的方法是否符合上面的意思。
刘钰见他说的似有几分道理,心道你要是真能理解这其中的“道”,便简单了。
只怕你也就是这么说说,还是要听人说猪该怎么杀才知道怎么杀,下次遇到羊就懵圈不会了。
一旁的机户夫妇,听的也是半头雾水,好像是听明白了一点,又好像啥也没听明白。
刘钰便笑道:“罢了,此事也先这么说说。待我回京城,去科学院布置下此事,日后再论吧。”
“对了,你们夫妇对将来有何打算?可有打算入股做些商业上的生意?亦或是对孩子的未来有何考虑?是准备让孩子子承父母之业继续做这机户纺织之事?还是准备将来买些土地耕读传家而备科举?”
做老板的妇人想了想,笑道:“君侯说的入股事,都是大买卖人做的。虽说每年生息,但也有风险。这几年固有赚到的,可也有赔的。我只觉得,买股票、搞投资,远不如靠纺织踏实。赚了还好,万一赔了,孩子的家业可就没了。”
“要说买地耕读……这我们也没想过。一来孩子学得是新学,都是在君侯资助的新学里学得东西,做不得文曲星,书经啥的也不太擅。况且考个秀才都已极难,若不能中举,我看还不如经营纺织事呢。可若中举,那得是文曲星下凡的命,我们哪有这样的命?”
这样说,只是原本如此想。经刘钰一来说了许多,妇人心里还有其余原因。
心想鲸侯既说有能织布更快的机器,若别人说,倒也罢了,但既是鲸侯所言,此事多半能成。
所谓是,千里为官只为财。将来若有了那样的机器,赚钱可不是和做官抓钱差不多?再者了,这做官中举哪有这么容易?还不如好好经营这些家业了。
现如今朝廷又下了南洋,日后布匹丝绸卖的更好,这时候去买什么地呢?这松江府的粮价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有买地的钱,何不多买几台织机?
况于说,如今朝廷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