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高兴,接过信来拆开细细阅着,她的表情时而显得欢快,时而变得忧愁,时而轻轻笑着,时而又是叹气。最后,她放下了信笺,拍拍正在走神的英泽,用手语道“她在那里安全吗?”
英泽一边说着一边也用手语比划“绝对安全,比家里还安全,她都不想回来了喱!”他撇撇嘴,有点不大高兴,有些撒娇的接着比划道“她尽是欺负我,她去了书院就像游鱼得水一样,再待下去就会把咱们全忘了。”
她一看他的话便垂下了头,有点失落的摆弄着手中的信笺。英泽见她可能是当真了,便连忙拍拍她,让她看着自己,又说“骗你了啦,她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这位五嫂的,她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写信给你,你若是有信给她就让府里的人替你送了去。”
她还有少许愁容,但还是小心的仔细的把信笺折起来放进自己的长袖内。英泽像是在找些什么,四处寻找着,之后又问“他们没有送冰来吗?”她摇了摇头。英泽脸色一变,起身向门外走去,可又转了回来,依然又是打手语又是用嘴说的道“我让他们马上送来,你等在这里。”说完便离开屋子。
她默默的坐在那里,烛光恍恍惚惚的映在她那张秀美的脸颊上,显得她如此光彩,但她却不曾注意到。她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照过镜子了,除了每天早上的梳洗之外就再也没有瞅过一眼那铜镜。或许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是个失去夫君的未亡人。
她有时在梦里看到九年前的自己,只有在梦里她才会想起自己的名字——关山月。已经有九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在这个家里下人们叫她五奶奶,姊妹们叫她五嫂嫂或是五弟妹,长辈们叫她五娘。似乎没人知道她的姓名,不,确切的说是无人在乎她到底叫什么。对于她来说,这个人世间是无声的,对于别人来说,她也是无声的。
她还记得那天下着细雨,自己的兄长和嫂子对她难得的亲密,她在困惑之中被领到家中的院子里见了一位一身绫罗的夫人。那夫人有一丝威严又带着一点慈悲的上下打量着她,她身后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这二人对她也是极为礼貌的问了些话,只是她听不见问的是什么。直到人走后,她的嫂子就眉飞色舞的说他们就是她未来的婆家,那位夫人就是她的婆婆。她当时很诧异,也很害怕,更是十分羞涩。本当抗议这桩亲事,但兄长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他还说这笔钱够他们一家吃一辈子的了。她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已经将她卖了。
她天生又聋又哑,早年父母也相继离世,她只能在兄长嫂子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嫂子绝不是那种过日子的妇人,生有好赌的恶习,兄长也是半调子的懒汉。为了过活,还好,她会读些唇语,可以去祝家绣庄找份工作当起绣娘。也许是上天的捶怜,她被祝夫人相中,要讨她做儿媳。她是愿意的,说实话,她早已对自己的兄长失望至极,她早想脱离那样的家庭。可是她是聪明的,她知道祝家是不会看上她这样的女子,定是将要娶她之人有什么问题,但她也不能退却。
直到成亲当日,她才真真切切的清楚自己的夫君乃是病入膏肓之人。他是那样的一种病态,骨瘦如柴,面无血色,毫无力气,就连与她拜堂的体力也没有。于是,她盖着红喜帕,与一个不知是谁的男子拜了堂。她是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她试图透过喜帕看去,但仍然没能如愿。
嫁入祝家的第二天,她就陷进了无休无止的与病魔斗争的漩涡里。她看着躺在病榻上的新婚丈夫,那种无比的凄凉的苦楚让她全身麻木。每天都要重复着同样的事替他煎药,为他擦洗身体,为他更衣喂药,为他端屎端尿……唯一使她开心的是在他病痛好转一点时会教她读书写字,他是温柔的,是浪漫的,对她是很尊重的。这世上,除了已故的爹娘,就数他是真心疼爱她的,就连‘山月’这个名字也是他给她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