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真是奇事,可见此人的睡眠极好。他轻手轻脚地把箫放在枕下,脱掉大褂卷进被褥里。这虽到了春末,还是有点凉的,特别是在山里凉风飕飕丝毫不亚于冬季。
他瞟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蒋生,那张贪睡的脸孔让他不禁一笑,随手拿起床榻边的几本书放在与对方之间,这下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这个夜,很长,长得让马文才受不了,只能起身长叹。身边的叶平川早已去会了周公,自己却不能入眠。方才听到那带有些许悲凉的箫曲,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现在也在这群山之中,但是来书院这几天也没见到过。马文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摊开来仔细默念,看着看着双手一紧捏皱了信笺,他意识到什么后忙松了一下。
于是他来到桌前,掌起了烛灯,拿出一张白色信笺,提起狼毫写了起来。每写几个字时都要看看原先的那封信。最后大概是收了笔,他才一脸轻松的拿起写完的书信仔细查看后放进信封中,然后之前的那封被他折好重放回信封内,再把它放进书案上一个精致小木箱里。小木箱内也放着与信封相同的信函,数目不清。他看了一眼它们,眉头微微一蹙后关上了箱盖。
第二天一早,书院像是变了装似的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穿着相同褥衣的学生们。因为昨晚入睡困难,马文才贪了床,一睁开眼却听到窗外嘈杂一片。他的书童马福手忙脚乱的端进一盆热水放在他的少爷面前,再把巾栉递了过去。马文才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物,问“现在几时了?”
“少爷,现在已快辰时了。”
马文才大吃一惊,忙把四宝盒和两本书抱在怀中飞出屋子,跑了几米又想起什么跑了回来,把一封信函扔向书童,说“去,把这个送去断崖寺,记住一定要说是老夫人给的。还有,告诉他我已到万松书院,有空我会去见他。”马福会意的点点头。
自从那日在竹林弹奏《殇别离》后英台就成了山伯佩服的对象,昨个一晚上都在缠着她问乐曲的奥妙之处。他的这份求学精神让英台又好笑又敬畏,他说自己生来五音不全,到现在还弄不清乐谱,就是那首歌谣还算找到点儿调子。英台被他说得笑弯了腰,他请她教他认乐谱,不过现在身上没有那种东西,所以英台只能答应他得了空就写给他。
在课堂上学生们各归各位,早念的早念,睡觉的睡觉,各干各的事情。英台自是早念的那一拨,“……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她拿着《礼记》就像是唱歌一样朗朗上口,在学堂里高声念书的感觉让她沉醉。这跟家里念私塾的氛围是截然不同的私塾只有死气沉沉的空气再参杂着像是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老先生;而在这里,这间课堂里处处是生气盎然,朝气蓬勃的生命,这些生命告诉她自己也有生命,鲜活的生命。这里有她的青春,有她的灵魂,有她的理想和她的情感。
比起英台的那种新奇与激动的心情,山伯倒是很平常。读了十五年的书这种场面已经习惯,他甚至置身于街中闹市里也能专心念书,毫不受周围环境所打扰。此时他正在背诵《礼记》中的《大学》第八章。
这时不远处的座位上传来粗暴的叫嚷“淳于尔岚你昨个夜里发的是哪门子疯?吵得老子有觉不能睡,今晚再吹老子就把你那破箫给折了。”此人是那晚开窗的杨晋鹏,只见他一只脚搭在书案上,两手插腰,面对淳于尔岚,蛮横得表情吓得旁边的学生躲了开。
淳于尔岚并未作声,埋头苦读。那杨晋鹏见此况甚是不爽,走到对方面前,弯腰伸头与他鼻尖对鼻尖,“你老子我在跟你说话听没听见?”杨生做出挑衅的架势。
尔岚从书后慢腾腾的瞥他一眼,身体往后稍稍倾斜一下,毫无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