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说她的兄弟姐妹当中,大姨是最惨的一个也是最能干的一个。
大姨到了快上学的年纪,和庄里的小孩发生矛盾打了一架。小孩打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姥爷却狠狠打了她,还说这样的“坏孩子”是不能去学校的,否则会生出更多祸事来。
大姨从此失去了念书的机会。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家里穷,姥爷不想让她这个女娃儿去上学才随便找的借口,她却傻乎乎的说是自己小时候脾气古怪才没能上学。
大姨成了一字不识的文盲,天天在家干活。
七八岁的时候,她生了一场怪病,左眼里长出一个黑点。这黑点不疼不痒,不影响干活也不影响吃饭,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后来,但凡她有个头疼脑热黑点就会变大几分,一年之后整个左眼和眼周都有了一片乌青。
毕竟是个女娃,脸成这样长大了怎么嫁人呢?姥爷姥姥慌了神,急忙带她去找当地的郎中。
郎中开了大包小包的中药,回来苦药喝了几周,病情没控制住反而更严重了,没个头疼脑热黑点也每日蔓延。
这样过去了一年,大姨的整张左脸都变成了乌黑色,谁也不知道这片乌青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止住。
一天,庄里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说自己是外地人,来这里探访儿时好友,过来问路顺便讨杯水喝。
大姨正牵着牛在稻场水池边喂水,老人一眼便看见她。
“小姑娘,大爷问话直你莫在意,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胎里带的迹还是?”
“老大爷,这不是娘胎带的,是生病得的。”大姨摸了摸左脸,有点难为情的低下头。
“呀,既如此,小姑娘,快快带我去见你的父母!”老人家匆匆放下手中的碗,随大姨进了家。
老人了解了病情经过表示十分可惜,他说这病若是早日得到有效的治疗,脸上根本不会留下痕迹。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控制住黑迹不再变大。
一家人仍旧千恩外谢,老人开了方子,在家里住了好几日,看药确有成效方才离去。
大姨说,她一辈子都感谢这个萍水相逢的老人。
大姨逐渐长到花一样的年纪,右边脸水灵可人,左边脸却异于常人。
她不肯跟女孩在一块,天天混迹在男孩堆里,性格养得和她的嗓门一样豪迈。
天天做些粗重活让她的体格比旁的女子健硕许多,挣工分的时候,她干的全是男人干的活,为了不落下农活,她常常叫弟弟妹妹举着煤油灯在地里给她照亮。
姥爷姥姥很欣慰,大姨对家里的贡献顶的上一个成年男子。
可女子毕竟是女子,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女子养到十七八岁就该嫁人了。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女孩上门提亲的人该把门槛踏破了,可大姨还是无人问津。这其中有家里一贫如洗的缘故,也不乏大姨自身的原因,她的行为举止粗糙的像个男人。
姥爷姥姥发了愁,背地里托人给大姨说亲。
说亲的人一路找到邻省的远亲家,终于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户人家只有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女孩年纪尚小,男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
男孩很能吃苦耐劳,长得也一表人才,只是家里穷得叮当响,常常吃了下顿愁下顿。知道他家里情况的都不愿让自己女儿嫁过去吃苦。
老妈子托人四处给自己孩子讲媳妇儿,别的条件没有,只要是个健全女人就成。
两家人都很满意这门亲事,就等大姨点头答应。
大姨走进房门对着镜子抹了眼泪,方才起身出来给媒人倒了茶,这件婚事她算是默认了。
出嫁的那天,大姨穿上了姥姥帮她做的新衣裳,头上扎了红头绳,嘴上涂了红红的胭脂,模样竟也十分清秀。
姥爷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