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是个命短的,因他不是与夙儿有羁绊的云家人,她看不出苏谨还有多少阳寿,可她也明白他时日无多。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独活于世的孤单,不消不亡的这千百年,只守着那一份快要模糊不清的记忆过活,夙儿甚至不敢让自己睡着,因为她害怕一觉醒来,那个人的相貌便记不起了。
她也不舍云墨浅随他一同离开,缘薄的两人,就算一同转世,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就算能够相遇,又与此生有何关系?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云墨浅过得不好。
“你下定决心了吗?”夙儿问。
云墨浅不答,挑选的动作却是慢了一些。
“墨浅,他的命太短,你和他也许走不到白头,待他走在你前面,那种痛,你也愿受吗?”
“人生短短几十年,谁都是要走他的,若是因为害怕便错过,那才是抱憾一生痛苦一生,还不如及时行乐。”云墨浅转头朝她一笑,“所以,为何不愿呢?”
是啊,为何不愿?她当初不也是这般,明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沉陷其间?
『曲终散,尘缘乱』拾伍
苏谨约见之处,是一家僻静的酒楼,定于巳时相见,云墨浅却是足足早了半柱香的时间。
未曾仔细打理妆容发髻,云墨浅出府之时,不过是平常的模样,只是选了一块与衣裳相衬的轻纱,掩去那一片疤痕。
“大热天的你遮着做什么,他又看不见。”夙儿说着便是要夺,云墨浅却没让夙儿得手。
她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目光,却不可容忍自己的丑态露在苏谨面前。
即便他看不见。
在酒楼中不曾等多久,云墨浅便是听见雅间的木门被轻轻叩响,进来的,却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劳姑娘多等,今日我家少爷身体抱恙,恐无法赴约,便让小的送一封信与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一封信递到桌上,却还未等云墨浅思量之后问一句你家公子病的严不严重,那人便匆匆离开,像是躲着一般。
许是看出了云墨浅的担忧,夙儿只是轻嗤一声,“他这是在让你死心呢。”
云墨浅听夙儿的话不禁慌乱,忙是拆了信,寥寥数行,与那方锦帕上的字迹颇为相像。
“他说他喜的是台上的那个戏子,而非云家的大小姐……”
『曲终散,尘缘乱』拾陆
拜婳楼作为南部有名的歌舞坊,得入此间的必然是才艺过人的女子,这几年楼中盛名最高的便是一名为拂柳的戏子,而由她引进楼中的,也自是惊才绝艳之辈。
如这几日替了拂柳数场的少女,多少人感叹她是取拂柳而代之的人,拂柳却如就不在意般,随着她声名渐涨,而自己却隐有退意。
台上戏音婉转,台下座无虚席,一曲唱尽忧思愁绪,也不知有几人能听得明白。
“少爷,天晚了,回吧。”随苏谨同来的小厮瞧了瞧外边儿的天色,轻言相劝。
苏谨不曾回应,却也没停留多久,便欲起身离开,可还未走几步,便让拜婳楼的人拦下。
“我本是不愿将你请过来的。”女子倒了杯茶,轻轻推至他手边,无奈道。
“你我之间,当不至于生疏至此吧。”苏谨轻笑,面前的人赫然是拂柳。
“不欲见你,并非你我间有所疏离,而仅是因为那小丫头甚是合我心意,我是想让她留在拜婳楼的。”
他笑意微微一僵,“以她的身份,当是不会留在拜婳楼中。”
“说起来我与她相识不久,却也有不短的时间,我欣赏她在戏台上的风采,几次相邀让她来拜婳楼中,却只花灯会那一次得偿所愿,自那之后我也差不多死了心。”
“然几日之前,她却是主动来找我,与我说她愿留在拜婳楼,只要我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