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半靠在榻上,时断时续地低咳,他的视线很模糊,但强撑着不肯闭上眼睛。那个可爱的她终于近在眼前,他想好好看看她,忙了一整夜,都没看过她,没看够她。可她偏偏还不肯好好坐着,走来走去,让他看不清楚。
他回来之前,她好像也没睡,占了他的桌子,不知道在倒腾什么。她在桌子上堆了一大堆东西,连水壶茶具都被挪到了地上,上面放了几大盆土,几桶水,花啊,草啊,还有一些他也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叮叮当当,不知道要干嘛。
他无奈笑。她总是停不下来,这样也好,以后若真的一个人的时候,不至于会无聊。
“沫沫,你在弄什么?”他好奇地问。
“你说桌上那个?先保密,”她头也不抬,“弄好了我再告诉你。”
“沫沫。”她现在应该是在忙着烧水,他听到水开了咕嘟咕嘟顶开壶盖的声音。
“怎么了?”她终于走过来,望着他,眉宇间隐现一丝忧虑,“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我很好,”他压抑地咳了两下,心口不间断的锐痛让他也变得任性和不讲道理,“你……别走来走去,就坐在这儿,让我看着。”
“不走来走去,粥糊了怎么办?”她白他一眼,“看着我,能当饭吃?”
“能啊,”他每说一句都要费力地喘好几下,话却说得理直气壮,无比漂亮,“你让我多看两眼,我就……浑身舒服。”
“切!”她不理他。想当初,他是多老实害羞的一个人啊,现在什么肉麻的话他都能张口就来。真是被她得……嗯,越来越有品位了!
她想笑。是啊,她明明想笑的。但本该向上弯起的嘴角却不知怎么朝了相反的方向,本该张开大笑的唇紧紧抿着,眼中又冒出来好多好多的泪水。
讨厌讨厌讨厌!她不要哭,不要哭!
这个可恶的男人,自己笑嘻嘻的,却总是把她弄哭!她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她讨厌这样,她要那个没心没肺,豪气干云的阿沫快回来!
“傻妞,哭什么啊?”他还笑,云淡风轻的样子,在她看来就像火上浇油,“不过是……掉了一片鳞,又不是什么大病。”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任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恶声恶气道:“你还笑,还笑!父王说,我三百岁以后就再也没有掉过眼泪,可就是认识了你以后,我基本两三天就要哭一次!你竟然还敢问我哭什么!”
她哭得兴起,拉起他的素白衣袖,狠狠擤了一团鼻涕,接着骂道:“你在外面,在你那些将军、大兵面前总是装得英勇潇洒,回来就只会拿一副死样怪气的样子给我看!你能不能再混蛋些?你,你根本就是天下第一的混蛋!”
她就扑在他身上呜咽不止,璟华抬起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黯黯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我竟有这么……混蛋,呵呵,我一直以为,自己还不错的。”
他的帕子都已经染了血,被他悄悄扔了,这时便只能用袖子替她擦眼泪,刚卷起来,却想到连袖子也已被她擤了鼻涕,哭笑不得地又只好去卷另一只。
阿沫倒是抬起头,乖乖的任由他擦。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管是挥毫还是握剑,都应该十分漂亮……
“啊!”璟华突然一声痛呼,惊道:“沫沫,你咬我?”
刚才替她擦眼泪的左手手腕上一排清晰的小牙印,还沾了点亮晶晶的口水。阿沫看上去心情很愉快,得意洋洋道:“对啊,怎么了?”
璟华失笑,“混蛋的味道如何?”
阿沫舔舔舌头,似在回味,“略微瘦了点,不过解气效果甚好。”
璟华笑了笑,自觉撩起另一只手,送到他面前,“沫沫公主,请……咳咳,请慢用。”
阿沫也有分寸,他人虽舒舒服服地躺在屋里,可脸却比方才坐在